俄羅斯遭遇里約滑鐵盧 但為什么穆特科帥旗不倒？

也許，寒冷的天氣讓俄羅斯人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因此，戰斗的民族并不缺少思想家：無論是托爾斯泰，還是索爾仁尼琴，都曾是舉世關注的思想者。所以，面對因興奮劑丑聞而產生的里約奧運危機，彼得大帝的后人們，并不只是只有陰謀論和憤怒，其媒體——甚至是普通民眾，關于俄羅斯體育現狀及未來的思考，也應是非常及時并值得關注的。

即使算上蘇聯時代的冷戰尖峰時刻，莫斯科主導的體育，都沒有被美國所代表的西方擠兌的如此狼狽：作為上屆倫敦奧運會獎牌榜上的第四位，俄羅斯不僅在最后一刻才得到里約夏委奧運會的參賽資格——代價是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生力軍、獎牌榜最佳預斯被降至第5-8位，而且，奧運會正在舉行的時候，其殘奧會的參加資格還被取消了。

然而，即使俄羅斯體育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職責上應當對這一切負責的俄體育部長穆特科，為什么仍然能夠穩居寶座而不下臺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穆特科是普京共進退數十年的密友嗎？

里約注定會成為俄羅斯奧運的滑鐵盧，即使不發生興奮劑丑聞。

田徑是向來是俄羅斯奧運項目中的王牌。但在2015北京田徑世錦賽上，俄羅斯只拿到了141塊獎牌中的4塊，是俄羅斯史上最差成績。所以，即使俄羅斯田徑能夠參加里約奧運會，其也只有67名運動員有資格參賽。

游泳原本也是俄羅斯體育的傳統強項，但是2015年喀山游泳世錦賽，即使是俄羅斯隊的主場比賽，其成績也是近十年來最差的一次：只有4塊金牌入帳，所以，俄羅斯只有30名游泳運動員取得了里約的參賽資格，也就是說，俄羅斯不僅缺少了像波波夫那樣的巨星，甚至就連總體參賽席位都少了。

然而，俄羅斯更大的痛苦卻在于團體項目上的失勢：奧運的團體項目總共八個，排球，沙灘排球，水球，足球，籃球，曲棍球，手球及7人制橄欖球。由于每個團體項目，都可以分為男子和女子項目，所以，共有16個項目供運動員們爭奪獎牌。很可惜，里約的16個項目中，俄羅斯僅獲得了5項參賽資格：男女排球、男子沙灘排球、女子水球及手球。又是一個史上最差成績。其中最可怕的是籃球項目，倫敦奧運會上，俄羅斯男籃還是第三的位置，女籃則是第四，但三年之后，歐洲杯上，女籃連第五的位置都讓給了土耳其，而男籃索性連小組都沒有出線，甚至輸給了以色列、波蘭、芬蘭這樣的球隊。但這樣的結果卻并不意外，因為俄羅斯籃協是一團麻樣的亂。手球和水球，十年前還能讓俄羅斯穩拿獎牌，但是，不久前還是世界領軍者的俄羅斯男子手球，在世錦賽上竟然只獲得可憐的19名。而且，就算是獲得里約參賽資格的團體項目，形勢也是非常嚴峻的，比如，俄羅斯男排，倫敦的奧運會冠軍，在上個賽季的世界男排聯賽上，12場比賽，輸掉了11場。此外，巨星出事，也是困擾俄羅斯體育的一大問題，比如，網球巨星莎拉波娃被禁賽，游泳明星葉菲莫娃也是費盡全力最后關頭才到了里約。

評判一個國家的奧運項目如何，獎牌自然是最簡單和直接的標準。然而，由于田徑和舉重，向來是俄羅斯的奪牌項目：倫敦奧運會上，舉重就為俄羅斯帶來了1塊金牌和5塊銀牌，而俄羅斯田徑基本上能奪到總數三分之一的獎牌。所以，在大形勢本來就不好的情況下，田徑和舉重再被禁賽，里約奧運會注定是俄羅斯奧運的滑鐵盧了。

“勝利會有上千個父親，而失敗是絕對的孤兒”，肯尼迪的這句名言，非常適用體育世界，更適用俄羅斯體育界的領導層。

如果一定要讓俄羅斯體育部對俄羅斯全國的體育發展負責的話，那么，這個2008年才誕生的部門，在穆特科的領導下，其工作成績應當是“斐然”的：

不必諱言，澤尼特隊及中央陸軍隊在聯盟杯上的勝利，2008年俄羅斯足球曾曇花一現的輝煌，俄羅斯大陸冰球聯賽拓展了俄羅斯冰球的影響，甚至索契冬奧會的成功舉辦，也都曾是穆特科工作中的曾有的亮點。

不過，從溫哥華、到北京、倫敦及至于現在的里約，穆特科部長一直在讓俄羅斯體育忍受煎熬，團體項目大滑坡、興奮劑丑聞、俄羅斯奧委會帳目不清，這一切都在讓俄羅斯體育以另外的一種名氣而聞名世界，甚至穆特科部長本人糟糕的英語，都讓其成為了世界性的“網紅”，以至于普京總統都在其過生日時送了他一本英語會話書加以鞭策。當然，如果考慮到穆特科已經領導了俄羅斯足球十五年，那么，俄羅斯隊在法國歐洲杯上的表現，直接就說明了其領導效果。至于他的手下跑到國外去給俄羅斯爆出興奮劑丑聞來，就不需要多講了。

然而，為什么至今穆特科仍在帥旗不倒呢？

大眾體育運動，以及屬于競技類的奧運項目，絕對都是一個系統性的國家層面工作。

由于蘇聯時代的體育實體的是舉國體制，因此各個項目基本上是安排到全國各地進行的。因此，蘇聯的解體，就意味著俄羅斯的體育系統也全面崩潰，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地步。再加之俄羅斯獨立后經濟一直不景氣，政府層面基本上在體育方面就沒有什么投入，因此，俄羅斯體育一直處于了滑坡的趨勢。 

2008年，穆特科出任只有七個工作人員的俄體育部部長。當時，正是俄羅斯體育即將斷檔的時候：蘇聯時代無處不在的體校所帶給俄羅斯體育人才儲備遺產，經過近二十年的消耗，已經基本消失了，而蘇聯時代的優秀教練，已帶著自己的優秀徒弟全部到國外工作了，所以，即使是傳統的優勢項目，對于莫斯科而言，也是岌岌可危。然而，俄羅斯國家層面的體育發展計劃，直到2009年才出臺。所以，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慘敗之后，穆特科曾公開表示：45項冬季奧運項目中，俄羅斯只有12項有國家隊訓練中心，另有14項到2010年底才能開始投入使用。當時他就明確指出：由于體育項目是一個長期投入的事情，國家體育實力恢復方面的工作，直到2018年才會出現結果。

2006年，俄羅斯各國家隊的費用總和僅5億盧布，而到了2009年，這一數字就變成了10、15億盧布。俄羅斯為每個國家隊隊員的花費，基本上和歐洲國家持平。要知道，不要說那些發展中國家，就算是加拿大和美國，其國家隊的隊同，很多都是自己花錢進行訓練的。因此，俄羅斯體操總教練維涅爾曾公開表示：現在國家隊隊員再抱怨條件不好，根本就是一種罪過了。

現在，俄羅斯每年在體育方面的總體投入基本上每年都在450-500億盧布之間，如果再加上各地區的投入，全年的體育投入應當近2000億盧布了。因此，較之穆特科剛上臺之際，俄羅斯的大眾體育也有了極大的進步：從事專業體育的人員數量，增長了兩倍，建成了1140個大型體育設施。而且，成功申辦冬奧會、世界杯以及索契冬奧會的成功舉辦，更是激發了俄羅斯國人從事體育運動的熱情。

  危機與希望并存，置之死地而后生，這應當是俄羅斯體育現狀的真實寫照。俄羅斯在體育方面的投入已經占到了綜合預算的0、3%，在很多發達國家都是0、1-0、2%的情況下，俄羅斯政府對體育投入的決心不可謂之不大，而這也許正是穆特科至今帥旗不倒的原因：已經在慢慢恢復的俄羅斯體育，現在急需一個穩定的戰略實施，而且，2018年世界杯在即，臨陣換帥也是兵家大忌，畢竟俄羅斯人很明白：興奮劑丑聞、殘奧會，所有這一切，真正的目標是剝奪俄羅斯2018年世界杯的舉辦權。

現在，俄羅斯體育的發展戰略，是一個俄羅斯舉國體制與西方市場經濟相混合的怪胎。“俄羅斯還在選擇一個最佳的體育發展模式，”俄羅斯副總理阿爾卡季·德瓦爾科維奇去年曾明確指出，“暫時，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去如何完成這項任務。我們已經在討論修改體育法了，以便能夠建設出一個更高效領導俄羅斯體育的系統。當然，我們會吸引政府的投資，因為我們的體育基礎設施已經落后了。于此同時，我們也在逐漸理清職業聯賽的思路，足球，籃球，排球，冰球這些項目，并不缺少贊助商，他們可以不必利用政府的投資，但是，在青少年運動隊的建設方面，國家的投入還是必須的。”

  所謂的發展模式，無外乎管理和資金開支兩個層面。穆特科一直在致力于建立一套垂直的體育管理模式，并成功地國家、各部委、地區及協會之間建立了一套責任及分成體系，雖然并不完美——分成簡單但控制和管理體育仍待完善，而且國際奧委會對各協會的獨立性要求和俄羅斯政府資金投入后的監管也必然會產生沖突，但這個系統也確實卻已經在發揮作用了。

俄羅斯體育發展戰略，現在還有一個極大的空白點：缺少年輕的體育職業經理人。 現在，俄羅斯高校中基本上沒有相關專業，再加之職業體育經理人的工資過低，所以，很少有年輕人愿意從事這個職業。此外，俄羅斯體育界的另外一個惡習，也影響了職業經理人的發展前景：很多著名的運動員退役后，基本上都會到所屬協會或是地區的體育管理部門工作。這些運動員，并沒有現代化的商業理念及品牌意識，任何相關體育活動的組織，在他們的眼里就是人脈資源的調動，殊不知，規模越來越大的現代化體育競技活動，管理起來是需要極其復雜的專業知識的，而這正是運動員所欠缺的。另外，運動員走上管理崗位之后，很快就會和自己原來從事的運動脫鉤，無法適應世界潮流的變化，這種惡果就是他們在用老經驗抑制年輕教練的發揮，最終導致優秀的運動出國，這一點，在俄羅斯游泳界表現的就相當明顯。而且，由于退役的冠軍擁有極大的名聲和社會地位，即使是對于體育部長而言，如果想對他們所在的單位進行改組或調整，都是力不從心的事情。無論是協會，還是地區體育分會，都存在這種問題。

因此，很多體育界的明白人都認為：這種管理性危機，只能是依靠疊代來解決，因為用于解決這種問題的政治資源，就連體育部長都沒有的。

所有這些戰略性問題，都需要一個體育強人來解決，而穆特科正是這個合適的人選：普京總統的支持、良好的體育經理人素養。因此，俄羅斯著名體育評論員伊茲瑪依洛夫就曾指出：即使是克里姆林宮必須要找出一個人為這個不愉快的體育之夏當犧牲品，這個人，就算是總理梅德韋杰夫，也不會是穆特科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