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Go隱退了，但潘多拉盒子打開了？

記者謝銳述評 在柯潔九段對人工智能AlphaGo的“人機大戰”以人類棋手代表0比3慘敗告終后，AlphaGo團隊在通稿中表示，這將是AlphaGo參加的最后一場賽事。

通稿中寫道：“對于AlphaGo而言，本周在圍棋誕生之地與世界頂尖棋手舉行的一系列扣人心弦的比賽，已經是它作為一個競技程序所能企及的巔峰。因此，此次圍棋峰會將是AlphaGo參加的最后一場賽事?！?/p>

AlphaGo團隊給出的通稿中也說明了AlphaGo的下一步去向，“從現在開始，AlphaGo的研發團隊將把精力投入到其它重大挑戰中，研發出高級通用算法，為科學家們解決最復雜的問題提供幫助，包括找到新的疾病治療方法、顯著降低能源消耗、發明革命性的新材料等。如果人工智能能夠在上述領域發現新的知識和策略，那在這些領域的突破將十分可觀。我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一切的發生?！?/p>

這就像古龍筆下追求完美的西門吹雪從此退隱江湖、守著美妻嬌兒生活一樣，也像是獲得過所有歌壇榮譽的張國榮突然宣布不再舉行演唱會、從此專心演戲一般，江湖上自此只有AlphaGo神一般的傳說。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AlphaGo就像李白筆下的《俠客行》，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在圍棋江湖上留下一段傳說后，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一如來自遙遠天際的一顆巨大彗星，劃上一段長長的痕跡后即消失于茫茫宇宙。這一等，又將是千年還是多少年？

不過，AlphaGo團隊還是給人類留下一份禮物，那就是AlphaGo左右互搏時的50盤棋譜。通稿原文這樣說道：“在本次圍棋峰會的最后，我們想給全世界棋迷朋友們送上一份禮物。自與李世石的比賽之后，AlphaGo成為了自己的老師，并完成了百萬次高水準的自我訓練，以不斷提高。我們會公布50盤AlphaGo自我慢棋對弈的棋譜，我們相信這些棋譜中，包含了許多全新的思路及策略?！?/p>

已經公布的10盤棋譜足以震驚棋界，包括職業高手。這兩天來，職業高手們在微信里討論得最多的莫過于這10盤棋譜，孫騰宇七段調侃：“看到現在雖然一步也看不懂，但是真的好厲害的樣子，對于我這種外行來說，下啥都是對的?！币粋€曾獲得過國內比賽冠軍的職業棋手都說“一步也看不懂”，那AlphaGo左右互博、自我學習的對局有多玄妙不難理解了吧。曾獲LG杯世界冠軍的時越九段評道：“這是來自遙遠的未來?！蓖跸樵贫蝿t干脆地說：“我們女棋手以后更不知道該怎么下棋了?！?/p>

也因此，邵煒剛九段認為，圍棋以后要分為兩種，一種是人類圍棋，另一種是智能圍棋。我們的圍棋世界人工智能都懂，但它們的圍棋世界我們一無所知。

確實，只要稍懂圍棋，看看AlphaGo相互對弈的10盤棋譜，不能不目瞪口呆、一片空白。各種新奇古怪、離經叛道的著法層出不窮，貫穿始終，當然，我們人類因為理解不了，所以覺得稀奇古怪，沒準在AlphaGo的內核里，這都是經過量子級別的巨大計算后才確定的最佳著法，宛如地球文明想象不出銀河系文明一樣。

上海電視臺資深圍棋記者肖強寫道：“烏鎮近看圍棋，頓生敬畏之心，倒不是敬畏AlphaGo，而是敬畏圍棋本身。在縱橫各十九道的棋盤上生出361個交叉點，落子的變化數超過了世界上海邊沙粒的總數，這樣奇妙的游戲從何而來？誰有這樣的大智慧可以創造出？AlphaGo遠遠沒有窮盡圍棋的奧秘，它只是剛剛跑贏了人。柯潔被逼到對局室的角落痛哭十多分鐘，感性的淚水里是人對自身弱點的理性省悟。如何與動物和人工智能友好相處，這不是柯潔一個人將面臨的難題。所有的失敗都是解脫；所有的敬畏都是覺悟；所有的起飛都在跑道盡頭——給柯潔和我們?！?/p>

在經過最初的惶恐困惑后，職業棋手們表示對AlphaGo的對局已經有所了解，孫騰宇七段的最新微信寫道：“看AlphaGo的自我對局，不拘一格，隨意灑脫，既像是大師的即興揮灑，又像是孩童的惡搞涂鴉，如果只看棋局，以現在人類的經驗完全看不出是何等水平，而AlphaGo的招法賞心悅目，極具美感，竟與日本棋壇推崇的美學不謀而合！這讓我想起武俠小說中內功到達上乘境界的人，落葉飛花皆可傷人，也許招式本身沒有高低之分，區別只在于使用者內力的強弱?！?/p>

AlphaGo下的畢竟還是圍棋，功力稍高者如孫騰宇終究能發現其美學，鄔光亞六段跟帖：“很多棋形確實優美?！眹逯涝谟谧恿Φ男?，早些年石佛李昌鎬的棋被認為最美，但這的確不是功力不及者所能看出來的。

有關AphaGo退隱后的最大影響還不是棋譜，而是將其打造成為圍棋之神的秘笈。AphaGo團隊宣布，將于稍晚時候公布最后一篇學術論文，披露現在的AphaGo所有秘密?！氨M管AlphaGo將退出競技比賽的舞臺，但這絕不是我們與圍棋界合作的終點。我們計劃在今年稍晚時候發布最后一篇學術論文，詳細介紹我們在算法效率上所取得的一系列進展，以及應用在其他更全面領域中的可能性。就像第一篇AlphaGo論文一樣，我們希望更多的開發者能夠接過接力棒，利用這些全新的進展開發出屬于自己的強大圍棋程序。”

這既可說是一種合作，也可以說是打開圍棋的潘多拉盒子，抑或是開啟天堂之門。AphaGo第一次在《自然》雜志公布論文，幫助世界圍棋人工智能進行了一輪革命性的變化，日本開發的DeepzenGo等人工智能技術突飛猛進，紛紛突破瓶頸。如果最新版的AphaGo論文公布，江湖上又將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一個AphaGo消逝了，但千百個AphaGo卻如雨后春筍冒了出來。這究竟是圍棋之福還是禍？

一場比之前取消座子制和吳清源新布局還要狂暴得多的圍棋革命浪潮已經來臨，在這個浪潮到來的前夜，我們一如剛剛跨入圍棋之門一樣，開始跟著AphaGo學習神秘古老圍棋游戲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