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送萊萬一句話：人貴有自知之明

文/體壇周報記者向佟

最近半個月，圍繞萊萬多夫斯基的趣味新聞接二連三。

通過萊萬及經紀人對媒體的講話以及媒體的報道，我們知道，萊萬感到失望、憤怒、委屈、焦慮。他失望沒拿到今季德甲金靴；他憤怒收官戰中隊友們對他幫助不足；他還憤怒安切洛蒂沒指示球員們全力幫他；他委屈自己打皇馬帶傷上陣，卻沒換來將帥一心保他金靴；他焦慮拜仁能否通過夏季轉會提升歐冠競爭力。

這波趣聞見諸報端后，傳出英超個別豪門接洽萊萬陣營的消息。不到一天工夫，拜仁發表嚴正聲明：膽敢私自接觸萊萬者，請靜候國際足聯罰單。

尋根溯源，這一系列無中生有的滑稽劇的起因，是萊萬非常缺少的一樣東西：自知之明。

（1）

萊萬缺少自知之明，以致于他搞不清金靴因何旁落。

收官戰與弗賴堡一役，萊萬共8次射門，至少4次可算良機，隨便進1個便可并列金靴，但他沒有做到。責怪隊友之論令人訝異：拉姆給他喂球了，他頂高了；穆勒給他妙傳了，他方圓5米沒人，射得軟而正；羅本也給他傳中了，他離門7米轟向了門將的身體，門將想躲都難。

這是萊萬一直以來的問題：射術不精。世上沒有不浪費機會的前鋒，但在世界級射手中，萊萬揮霍的幾率一向偏高。今季德甲，萊萬浪費27次必進機會成為吐餅王，基本每進1球就要糟蹋1次絕殺。

《體壇周報》在萊萬加盟拜仁首賽季就指出過他把握機會能力的不足（下圖）。只是，萊萬從來善于找尋其他理由。2年前，他吐餅連連，責怪的是瓜迪奧拉的戰術賦予他過多職責，與今天的劇情如出一轍。

很多人出于對巨星的敬畏和迷信，也會本能地替巨星開脫。就像2016歐洲杯，萊萬前3場無射正，前4場無進球，很多人想當然地將其歸結為波蘭隊實力不足拖累萊萬，或萊萬充當炮灰、造福隊友，殊不知萊萬那期間的離譜射門和失誤已為電視臺湊足一部搞笑集錦。

（2）

萊萬缺少自知之明，以致于他認定隊友和主帥有義務專注于幫他進球。

萊萬或許沒有意識到，拜仁這場無競技追求的收官戰，以一場漂亮勝利送別拉姆和阿隆索兩位傳奇，要比他拿不拿金靴重要得多。拜仁直到補時仍只是2比1領先，隊友們連保住3分都沒把握，何以騰出工夫專注成全萊萬？

萊萬或許沒有問過自己，指望全隊特殊關照是怎樣的弱者思維，他又為何需要這樣才能進球？如果他沒有帶著對安切洛蒂的憤懣上場，如果他沒有煩悶到隊友進球時陰沉著臉的地步，他應該早已打進一兩球。

但這樣的平和心態對萊萬來說太難了。奧巴梅揚在金靴爭奪的關鍵時刻都沒有去搶隊友的點球，萊萬卻連任意球都不想放過。倒數第2輪大逆轉萊比錫RB一役，拜仁完場前獲得禁區偏右任意球，這個角度明顯更適合阿拉巴左腳，萊萬卻執意搶奪阿拉巴手中的皮球。所幸，“劉星”拒絕禮讓，為拜仁扳平比分，隨后羅本單騎絕殺。

賽季后期，萊萬為小鋼炮早已開罪過隊友。他的“獨”引來過里貝里的埋怨，更導致了羅本那次場邊發飆。萊萬在隊中沒有鐵哥們，與羅本還有過過節。他愿意浪射激怒大哥，就該做好大哥拒絕為他兩肋插刀的準備。同理，萊萬是否想過，如今公開妄議隊友，會否引起隊友們的巨大反感？會否導致某些隊友今后在某個可傳可射的瞬間，更傾向于把機會留給自己？

（3）

萊萬缺少自知之明，以致于他自認拜仁頭牌，自認有權說三道四。

一個細節彰顯出萊萬心態的微妙變化：他本賽季修剪出獨特發型，并發明了雙手交叉胸前、向左歪斜吐舌的慶祝動作。看上去，他愈發注重塑造個人品牌，當C羅乃至迪巴拉們都有標志性慶祝動作的時候，他決定，我也要有。

去年金球獎評選，萊萬僅列第16，他為此嘲笑過《法國足球》。今年3月，他明言要拿金球：只要拜仁奪歐冠，我就有戲。以金球獎推舉最重要賽事冠軍隊頭牌的慣例，萊萬已儼然自視為拜仁頭牌。然而，這在隊內未必服眾。假若拜仁一路過關，以羅本賽季沖刺階段的神級狀態，他的價值遠比萊萬重要。

贏取頭牌地位，靠的不是身價，而是功績。“羅貝里”是拜仁盛世的基石，是2013年加冕歐冠的法寶。在拜仁問鼎德甲被視作理所當然的年代，萊萬的價值終究要靠歐冠驗證。

3年前，拜仁為招攬萊萬不惜逼走曼朱基奇，那被視為一次“戰術升級”。曼朱是歐冠決賽進球功臣，幾周前二度參加決賽并再次進球。萊萬是否比曼朱做得更好？迄今，萊萬在拜仁的功勛遠遜前任。歐冠每每止步四強或八強，并非萊萬發揮出色卻被拜仁拖累。真相是，他是拜仁整體技不如人的一部分。

萊萬擁護者可以說，3次抗衡西超三強，萊萬均有進球。細究下來，卻欠缺說服力。前年對巴薩，他的進球出現在總比分為1比5之時。拜仁尚有生機時，萊萬最上鏡的，是面對半個空門沒有踢正位置。今年對皇馬，萊萬傷缺首回合，次回合點球破門，整體發揮平平，比他表現更出色的隊友可以數出半打。

萊萬擁護者又可以說，對巴薩和皇馬，他都是帶傷出場。兩次在大戰前因力拼故主多特蒙德受傷，是萊萬的不幸，但不幸可以換取同情，卻無法積累功績。

去年與馬競的半決賽，萊萬再無任何借口。主場次回合，是瓜式拜仁控球+傳中大法的巔峰之作，全場35次窮兇極惡的傳中，時刻高壓。那正是萊萬走下神壇的一仗，對于萊萬比曼朱全面、技術好、能參與整體進攻配合的認識，皆成無本之木——

是役萊萬僅17次傳球的數據只是冰山一角，當他游離到外圍，他會在戈丁等人貼身防守下接不住來球，他會強行打門踢跐，他會在面對半單刀時，把球帶到身后。來到禁區內，隊友喂他高球，他爭不到，喂他腳下球或半高球，他一次次被斷或把球送到錯誤的地方，穆勒門前的橫撥恰到好處，萊萬猶疑半步失去機會。他差點做出的一個巨大貢獻，是佯裝被胡安弗蘭擊中面部痛苦倒地。

對，萊萬頂進了一個天上掉餡餅的空門，但比達爾后插上的奮力爭頂擺渡和對后衛的牽引，功勞遠勝于他。

一兩場球不足以否定一個球員，卻足夠證明萊萬配不上拜仁頭牌。拜仁的競技生態就是如此尷尬：每年真正重要的比賽就那幾場歐冠強強對話，你從不曾在這種比賽有過頂級發揮，就不必在這支三冠功臣林立的球隊自視過高。

其實，理想世界中，萊萬的終極野心并不在拜仁。和瓜迪奧拉一樣，萊萬對事業有著一套進階規劃。他在多特蒙德聲名鵲起后投靠拜仁，而在慕尼黑期間，萊萬團隊數次表達過對皇馬的憧憬。西媒曾稱，萊萬團隊希望皇馬先除掉C羅，確保萊萬第一開火權。顯然，皇馬并未如此高看萊萬，這才有萊萬拖延一年后終于審時度勢與拜仁續約。

很難預計萊萬團隊今夏會否利用皇馬或英超豪門的風吹草動再做文章。萊萬應該知道，他8月將滿29歲，克羅斯眼中“更高檔”的皇馬為萊萬開出荒謬報價的機會已越來越小。安心效力拜仁，學會做人，籠絡隊友人心，是他爭取團隊和個人榮譽的最現實途徑。拜仁也該清楚，愛才明智，溺愛愚蠢，堅持信任萊萬沒有錯，但仍需敲打他擺正位置。必要的時候，高層應該讓萊萬知道：你與拜仁結姻，是你的榮幸，而不是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