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走火，是因為入魔

本報評論員 殳海

對于NBA而言，這是一個神奇的10月。

新賽季開打不過是兩周的光景，就有那么多英雄故事被寫就。斯蒂芬·庫里和克雷·湯普森，他們在三分線外仿佛開啟了自瞄掛，而德里克·羅斯的故事，可以用詹姆斯的話來形容：“一個超級英雄，就算倒下過，他也還是超級英雄。”

但如果一支超級球隊倒下了，它還會是超級球隊嗎？

和湯普森三節投進14記三分、羅斯單場拿下50分同樣驚人的事情，是上個賽季拿到65個勝場排名聯盟第一的火箭隊，新賽季開局僅僅取得1勝5負——他們一夜之間成為了聯盟表現最糟糕的球隊，最近三個主場分別面對爵士、快艇、開拓者，火箭隊干脆是輸得潰不成軍，三戰總計凈負50分。

這還是上個賽季我們熟悉的火箭嗎？那支攻防俱佳，和勇士隊正面硬拼到7場決勝的火箭？那支被公認為勇士統治期內最有可能挑翻大魔王的隊伍？怎么一夜間就淪落到了人見人欺的地步。

從曾經的攻守俱佳，變成現在的攻守俱渣，火箭隊的表象問題看上去很簡單：進攻，火箭隊本賽季哈登、保羅聯手僅僅出戰2場比賽，戰績1勝1負，其他4場失利中至少有一人缺陣；防守，火箭這個休賽期不僅失去了阿里扎、巴莫特兩大防守悍將，打造球隊防守體系的老教練杰夫·布茲德里克還在9月宣布退休。

但一支超級球隊在一夜間倒塌，原因又怎么可能如此簡單？

火箭在新賽季遭遇尷尬的真正病因，是因為他們從上個賽季開始就試圖打造一支為擊敗勇士而存在的球隊。當然，一支能夠挑戰勇士的球隊必須具備相當的硬實力，可任何武林高手一旦走火入魔，就存在著武功反噬自身的危機，稍有不慎，數十年修為只怕在一朝之間散作烏有。

還記得嗎？上個賽季火箭隊在后半段的調整，一支瘋狂進攻的球隊降低了比賽節奏，并且逐漸把自己變成了一支單挑大隊，詹姆斯·哈登、克里斯·保羅攜手成為聯盟排名前二位的單挑高手，于是在和勇士的正面決戰里，他們用無限換防拆碎勇士引以為傲的進攻體系，逼著勇士隊和自己做單挑決勝。

這是一著險棋，這意味著火箭隊基本放棄了復雜的進攻體系設計，邁克·丹特尼教練不再讓球隊跑他最擅長的戰術，但面對勇士，這又似乎是唯一的一條路。誠然，杜蘭特和庫里也有著非凡的一打一能力，但和勇士隊拼速度、拼體系、拼進攻，莫說火箭隊，這個聯盟里的任何一支球隊都只有死路一條，火箭嘗試的，是把勇士逼進自己更熟悉的領域。

但這樣做有一個問題：體系籃球是一臺機器，過去的馬刺，現在的勇士，失去了某一個角色，他們可以用其他人替代進去；火箭隊的進攻則變成了昂貴的手工作坊，只有兩位大師傅擁有完美的手藝，但這樣的手藝，一旦大師傅老眼昏花了怎么辦？

莫雷為了留住大師傅克里斯·保羅，在今夏開出了4年1.6億美元的合約，他把保羅和哈登牢牢捆綁在一起，但34歲的保羅在一個休賽期過后，就仿佛在一夜間老去了。

對，保羅還是場均19.0分8.3次助攻，比起去年的場均18.6分7.9助攻，他好像還進步了一點。但如果你看過火箭隊最近的比賽就會發現，保羅打不進那些他曾經手拿把攥的單挑中距離投籃了，生涯第三年開始，保羅的投籃命中率從未低于46%，這是一個身高只有1.83米的小后衛最令人驚嘆的地方，可本賽季，保羅的命中率降到了拖后腿的39.3%。

問題還不僅于此。

為了對付勇士，火箭的防守也變得特殊了。人員上，他們并不重視內線球員的招徠，1.98米的塔克是他們對陣勇士時的中鋒，如今也被推上正印4號位的位置，火箭如今能勝任頂尖級對話的純內線只剩卡佩拉一人，于是賽季第一場，他們就被鵜鶘的三大內線安東尼·戴維斯、米羅蒂奇和蘭德爾捶了87分。

策略上，火箭球員心中也只有那套對付勇士時使用的無限換防體系，可這種招數是刺刀見紅時搏殺用的，每天都刺刀見紅你又怎么受得了？無限換防就這樣變成了無限錯位，埃里克·戈登不可能次次頂住開拓者的波黑巨獸努爾基奇，卡佩拉也表示，他追利拉德真的很累。

這就是火箭的現狀，從總經理莫雷，到主教練丹特尼，他們的一切設計仍舊沉浸在上賽季對抗勇士的氛圍里，總經理莫雷在這個夏天豁出血本留下保羅、卡佩拉，火箭終于因此要繳納奢侈稅，但莫雷相信：哈登、保羅、卡佩拉這個三角是對抗勇士的基石，“我們過去輸給他們，是因為在天賦等級上不在一個層次，而自從克里斯（保羅）到來，我們已經無限縮小了這個天賦的差距。”

甚至眼下，當火箭隊戰績已經淪落到西部倒數，問題都被擺上明面的時候，莫雷依舊充滿自信。這位經理人素來精明，2017-18賽季他甚至剛剛被評作NBA年度最佳經理，可當莫雷看到擊敗勇士的希望時，冷靜的他突然血灌瞳仁，他決定要梭哈全部家當，去和勇士隊做傾力一搏。

這么做代價有多大，莫雷不會不清楚。他給保羅的合同，意味著這名明星控衛在38歲時依然會從火箭隊領走4400萬美元，可莫雷必須承擔這樣的風險，因為在他看來，一旦失去保羅，火箭會立刻變成一支無法與勇士決勝的球隊。

重重危機里，火箭隊手里看上去已經不再是一副好牌了，可已經入局的莫雷眼中只有那一個大戶，全然不顧牌桌上的其他對手。他還在不斷加注，甚至提出要用4個首輪選秀權來交易森林狼隊的鬧劇主角吉米·巴特勒——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即便這筆買賣成交，火箭傾家蕩產、賭上未來換來的也可能是巴特勒的一年使用權而已，這位4屆全明星球員一定會在2019年追求一份頂薪續約合同，火箭如果強行續約就會為之付出天文數字一般的奢侈稅，否則，巴特勒就會在半年后悄然離開。

你無法勸住殺紅眼的賭徒，在這種時候，你最多只能祝莫雷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