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俄羅斯球迷們每逢周末都很好的心情,卻被一個來自法甲的消息破壞了:在周五與埃弗頓隊舉行的一場友誼賽上,摩納哥隊23歲的俄羅斯球星戈洛溫受傷了,而且至今傷情不明!
作為2018年世界杯上升起的的俄羅斯之星,戈洛溫現在幾乎成了俄羅斯足球的國際形象代言人。而且,由于戈洛溫并不是莫斯科和圣彼得堡這種大城市培養出來的球星,所以,他同時也承載了無數俄羅斯少年的足球夢:近年來,隨著俄羅斯經濟的逐漸恢復,在克里姆林宮的大力支持之下,俄羅斯的群眾性足球活動擁有了極大的發展,從而為戈洛溫這種普通的西伯利亞小男孩兒,也提供了走向歐洲豪門俱樂部的機會。
因此,戈洛溫在歐洲的一舉一動,自然會是俄羅斯媒體及球迷最為關注的焦點之一。
然而,太陽底下真的沒有新鮮事,誰都在重復著前人的故事:30多年前,蘇聯也像現在的俄羅斯一樣,被西方集體圍堵,在莫斯科舉行的1980年奧運會,甚至都被63個奧運成員國抵制;但30多年前,也像現在的戈洛溫一樣,一位西伯利亞培養出來的蘇聯球星,在冷戰的鐵幕上撕開一道縫隙之后,走出國門成為了奧地利維也納快速隊的外援,同時,也成為了蘇聯歷史上第一位效力于他國聯賽的球員!
冷戰期間,蘇聯曾流傳一個非常有名的笑話。美國著名的電影女明星簡·方達,當面建議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放開本國的移民禁令,以便蘇聯人可以自由到國外定居。聽完美女的這一建議之后,年齡比簡·方達大著30來歲的勃列日涅夫立即興奮了起來:您這是想和我單獨相處嗎?!
確實,那個時候,除了勃列日涅夫之外,其他蘇聯人還真的都對鐵幕后面的西方世界充滿了好奇和向往。至于原因,很簡單:在歷史上,戰斗的民族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間歇性的自我否定一回;而且,克里姆林宮對西方信息的嚴厲封鎖,反而讓很多蘇聯人有了移民西方的沖動!畢竟,之于戰斗的民族而言,外部的壓力越大,其逆向反彈力也是越大的,這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因此,蘇聯政府對那些有實力在西方生存下來的優秀人才,管控是非常嚴厲的。其中,不僅包括優秀的科研人員、學者,也包括蘇聯的足球明星們:自1956年在奧運會上奪冠之后,蘇聯足球就成為了歐洲足壇及至于世界足壇上的重量級角色,而為了將蘇聯的足球明星們嚴格的控制起來,他們不僅被賦予了體育健將的稱號,同時也擁有了國家公職人員的身份,必須要和西方世界保持嚴格的界線。
所以,冷戰期間,蘇聯到國外踢球的明星只有一人:澤尼特隊的前鋒阿納托利·濟琴科。不過,其應當是公派出去的身份:
1980年,奧地利的一家體育報紙總編,異想天開地想策劃一個將蘇聯球員引入奧地利聯賽的大新聞。但沒想到,當他提出為奧地利的維也納快速隊引入一名經驗豐富的蘇聯球星時,竟然得到了蘇聯體育部門領導人的首肯:首先,奧地利在冷戰期間,一直保持名義上的中立身份,不僅未加入北約,而且也確實不想和蘇聯為敵,因此,蘇聯對待奧地利的態度還是比較客氣的;其次,莫斯科奧運會被西方抵制,但奧地利卻派出了正規代表團參賽,給足了克里姆林宮面子,因此,蘇聯體育部門對奧地利體育還是比較有認同感的,既然奧地利人提出來了,找一個人交差至少還是要的;當然,蘇聯體育部門的領導之所以能夠同意和維也納快速隊合作,還有一個更最特別的原因:在蘇聯人看來,始建于1898年的維也納快速隊,絕對屬于工人階層的球隊,而且,該俱樂部隊與親蘇的政治勢力關系非常好。因此,31歲的澤尼特鋒將濟琴科,很榮幸地被內定為了公派到奧地利的人選。
濟琴科之所以被選中,也有多個原因。首先,盡管他曾效力過多支球隊, 但是,他并沒有效力過和蘇聯強力機構有密切關系的球隊,比如,蘇軍的中央陸軍隊以及警方的迪納摩隊;再者,盡管他曾代表蘇聯國家隊出賽過,但僅僅是少得可憐的3場,所以,他在蘇聯足壇并不是特別有名;此外,由于濟尼特隊在著力培養自己的兩名年輕射手,時年31歲的濟琴科不僅只能是當替補,而且,就算是替補上場,也基本上是在離比賽結束還有10-20分鐘的時間,因此,他當時已經鐵了心要準備退役了。總之,濟琴科離開蘇聯足壇,無論是對于蘇聯聯賽,還是對于蘇聯的球星及球迷們,都不會產生任何的影響。
就這樣,1980年10月28日,按計劃應當在維也納快速隊踢一年球的濟琴科,靜悄悄地飛抵了奧地利,成為了冷戰期間第一個替外國球隊出戰的蘇聯球員。
蘇聯媒體當然沒有對此大做宣傳,所以,即使是對他留過心的球迷,基本上也都認為他的消失只是因為退役了。而且,就算是公派出國,但他的身份卻依然只是一個在奧地利在出差的電器專家,名義上也是隸屬于蘇聯駐奧地利使館的商務處。當然,這里面有蘇聯官僚們不愿意開任何先河的邏輯在內,同時,也是為了讓維也納快速隊為其支付的工資,可以堂而皇之被帶到蘇聯了。
在上飛機之前,濟琴科對維也納快速隊一無所知,因此,他猜測其最多也就是一支奧地利的二流球隊。然而,當他走下飛機看到俱樂部龐大的迎接隊伍時,他卻突然明白了:維也納快速隊應當是一個本屬于傳說的豪門俱樂部!
維也納快速隊確實是奧地利的一支傳統強隊,然而,在濟琴科到來之際,該隊卻已經15年沒有拿過聯賽的冠軍了。因此,在1981-1982年的聯賽開始之前,該球隊決定請來濟琴科,和1978年歐洲金靴將得主、奧地利名將漢斯·科蘭科爾以及1979年歐洲杯冠軍隊捷克斯洛伐克隊的射手安東尼·帕涅卡一起,共同組成了快速隊新的攻擊三叉戟!
戰斗民族的球員絕對是比賽型選手,濟琴科很快就融入了快速隊的進攻體系,原本只有一年工作合同的他,竟然被俱樂部強留到了第四個年頭,并有了出彩的表現:在他的幫助之下,維也納快速隊竟然連奪兩屆奧地利聯賽冠軍,外加一屆杯賽冠軍!
濟琴科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就連蘇聯體育部門的領導們,也都大為吃驚:一個連正式替補都算不上的30多歲老將,他怎么就在奧地利煥發了第二春呢?當然,吃驚之余,他們也沒有忘記展示一下自己的英明:濟琴科被蘇聯體育部門授予了國際級體育健將,再次創下了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歷史性記錄!
當然,濟琴科也成為了奧地利媒體關注的焦點。
“我不知道為什么,奧地利人總認為我會在維也納遇到各式各樣的生活問題。因此,他們的記者總是在不停地問我相關的問題。但總體來講,他們寫到我的時候還是比較友好的。不過,他們總是認為,我是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那里常年積雪、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晃來晃去的大熊!我只好多次向他們解釋,你們看看航班表就可以知道,兩個小時就可以從維也納飛到列寧格勒了。但他們根本不聽我的解釋,甚至就連俱樂部的領導給我的假期時,也比其他球員多一周,他們絕對認為我是要坐著手推車和雪撬回老家探親的……而當他們知道我是出生在西伯利亞的時候,他們馬上就又興奮了:俄羅斯熊……俄羅斯熊!我告訴他們,我踢球所在的斯大林格勒,那里熱的時候有35-40度!羅斯托夫,列寧格勒,也都沒有那么冷!但他們就是不聽,對我的話根本不感興趣,就記得說俄羅斯熊!”20多年之后,已經身為圣彼得堡足協副主席的濟琴科,在談到奧地利之行的時候,依然對奧地利人對“俄羅斯之熊”的執著甚是梗梗于懷。
1983年,再次奪得奧地利聯賽冠軍之后,盡管維也納快速隊想留下濟琴科當教練,但濟琴科還是被蘇聯體育部門見好就收的招回了國內。不過,回到蘇聯之后,濟琴科還真的就走上了執教之路,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后,甚至還出任了圣彼得堡足協的副主席!
“作為冷戰開始后蘇聯第一位出國踢球的球員,濟琴科應當是在鐵幕撕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不僅讓西方俱樂部了解到了蘇聯球員的真正實力,更讓普通的西方民眾,多了一個了解蘇聯的渠道!”俄羅斯著名的體育評論員伊茲瑪依洛夫曾如是評價濟琴科的留洋行為。
然而,隨著冷戰的鐵幕慢慢拉開,在蘇聯各加盟共和國產生要擺脫中央政府控制的巨大離心力之際,曾經讓西方頭疼不已但卻神秘莫測的蘇聯足球,則完完全全地向世人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并成為了西方俱樂部追逐的獵物。于是,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一大批才華橫溢、但收入不高的蘇聯足球明星,成為了西方豪門俱樂部的新寵最愛。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因為,物理的能量守恒定律,在足球界也是適用的:東方不亮西方自然亮,這里失去了某些東西,那里肯定會多出某些東西。
結果,80年代中期,戈爾巴喬夫的新思維問世之后,蘇聯足壇上下就暗流涌動,最終,1987年6月,莫斯科斯巴達克隊的當紅球星謝爾蓋·沙夫洛,也繼濟琴科之后,轉會到了奧地利的維也納快速隊,但他在成為蘇聯足球的留洋第二人之際,同時也拉開了大批蘇聯球星遠走海外的序幕。
當然,那已經是另外一個人才外流的故事了,而且,是一個蘇聯和俄羅斯交織在一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