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手記】踢不完的“拉丁德比”，逃不過的宿命

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沈天浩發自圣西羅

無論是所有比賽中的歷史交鋒，還是在大賽中的碰面紀錄，意大利與西班牙之間的總戰績，都是幾乎呈現幾何美感的平分秋色。意大利人感嘆巴倫西亞當地方言和意大利語的類似，西班牙人則深受意大利流行文化符號的影響——比起宿敵甚至死敵，兩個國家、兩支球隊更像兄弟。在國家隊豪強中，或許只有阿根廷與意大利的親緣關系，可以與西班牙媲美。

拉丁德比，風水輪流轉

意大利與西班牙的高峰期，在漫長的足球歷史中詭異地錯開。在這場拉丁德比中，意大利人占據的威勢更加長久：2008年之前，兩隊經常在國際大賽打的難解難分，但笑到最后的往往總是藍衣軍團。西班牙人也有驕傲的資本：意大利足球在漫長的歷史中，從來沒有哪一段時間，展現出那四年間紅色王朝的統治力。斗牛士從預選賽之王完成進化，里程碑之戰是什么？2008年歐洲杯上在點球大戰中4比2氣走意大利！

這之后，兩隊在2012年歐洲杯上交鋒兩次，意大利隊堪堪在小組賽逼平強大的對手，卻在決賽終究以0:4慘敗。2016年歐洲杯，孔蒂治下的藍衣軍團給牌面更強的斗牛士上了一課，但兩隊旋即在世預賽再次交手，意大利被一場0比3打回谷底，最終被逼進附加賽絕境，隨后的故事毋庸贅述。

和今天一樣，那場比賽同樣是在圣西羅，而11月下旬的天氣比如今還要陰冷。此前，藍衣軍團在圣西羅從未嘗到敗績，然而與瑞典的那場悶平，瞬間讓“足球斯卡拉”從福地變成傷心地。那場比賽之后，意大利人戰戰兢兢地在圣西羅安排了一場與葡萄牙的歐國聯，又是0比0悶平。本次歐國聯四強決戰，是圣西羅第一次在2017年的那個秋天之后，承待國家隊的大場面。

德勞內杯，帶來贏家心態

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勢是，在見證主隊今年夏天捧得德勞內杯、又完成創紀錄的37場不敗之后，意大利球迷們沒有以前迷信了。他們不再念叨球隊頭頂上的各種魔咒，而更愿意欣賞曼奇尼球隊的比賽本身、享受“玄冥二老”和若日尼奧的舉重若輕，期待巴雷拉、巴斯托尼和小基耶薩們的成長。今晚，意大利人穿上了球隊史上最輕盈的一款球衣，一如這場比賽的心情——上一場歐國聯比賽，還要追溯到2020年10月份對陣波黑隊的那場2比0，距今似乎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對于意大利人來說，家門口舉辦的歐國聯四強賽到底重不重要？球迷和媒體的反應已經給了答案。賽前兩小時，《米蘭體育報》網站上的頭條，還是恰爾汗奧盧在國際米蘭的適應問題；比賽下半場末段，小基耶薩氣勢如虹地直搗龍潭，隨后讓身旁的佩萊格里尼輕松吃餅，現場球迷們不顧1比2的比分，仍然抓住了今晚僅有的一個機會進行慶典。

已經成為贏家的意大利，無需再帶著一種復仇的執念面對西班牙。而在歐洲杯冠軍加身之后，歐國聯的錦標成了蛋糕上的櫻桃：宴席已經鋪開，即使櫻桃被賓客摘走，也沒有理由中斷慶典。“是我們，是我們，歐洲冠軍是我們！”——這樣的歌聲，在通往球場的地鐵里循環播放，又在 比賽過程中響徹圣西羅的各個看臺，即使是在球隊早早比分落后、又少一人作戰之際也未曾止歇。

再遭技術擊倒，意大利玩不轉無鋒

比起輸掉家門口的歐國聯，球隊又一次在對陣西班牙的比賽中整場處于下風、并最終被老熟人恩里克戰術擊倒，可能更讓意大利人介懷。賽前，《米體》王牌記者加蘭多表達了自己對于本次比賽的寄望：“贏得比賽，更要贏回控球權”——三個月前的歐洲杯，盡管意大利人靠著基耶薩的個人能力和唐納魯馬的兩度撲點氣走老對手，但球隊整場比賽控球率僅有29%，斗牛士明顯是場上踢得更好的那一方。

遺憾的是，加蘭多們的愿望落了空。歐洲杯半決賽，恩里克主動選擇以無鋒陣開場，盡管奧亞薩瓦爾們數次宴客，但球隊靠著傳控的速率和技術優勢，堆出了大量的進球機會；意大利人在比賽60分鐘之后選擇變陣無鋒，但效果并不成功。本役，因莫比萊、貝洛蒂、莫拉塔和莫雷諾們齊齊缺席，兩隊以互為鏡像的偽九號433正面交鋒，西班牙人馬上找到了熟悉的節奏，而曼喬的球隊則由此迷失。

整個上半場，兩隊在創造機會方面的差距顯而易見。和歐洲杯時一樣，小基耶薩是唯一能夠真正威脅西班牙后防的藍軍鋒將，可惜尤文邊鋒橫傳因西涅，后者禁區內的一對一放了空炮。巴斯托尼化身中鋒突然插上險些贏得單刀，但他在本職工作中的失誤，讓費蘭·托雷斯兩度慶祝進球。博努奇在自己的里程碑之戰（本場過后追平佐夫、并列意大利國家隊史上出場第七位）毫無必要的兩黃下場，充其量是讓意大利人的失利看起來更加理所當然。

紀錄終結，曼喬的神奇不打折

歐足聯將中立主義踐行到了極致。在圣西羅售罄的看臺面前，現場DJ高喊“意大利-0，西班牙-2！”全場一度啞然。技戰術層面，恩里克的球隊將比賽踢成了主場，佩萊格里尼的末段進球，某種程度上掩蓋了比賽的一邊倒程度，奧亞薩瓦爾、皮諾和布萊恩·希爾輪番創造機會，如果運氣女神和2012年的歐洲杯決賽時一樣殘酷，只怕本場比賽也會重復基輔之夜的相同比分。

意大利人輸得心服口服，各大電視臺的評球嘉賓和各路球迷一同感嘆：西班牙人踢出了更好的足球，恩里克用兵如神——斗牛士主帥受寵若驚，只怕是他當初執教羅馬時，也從未在這塊土地上贏得過如此多的贊譽。技術層面的劣勢以外，是兩隊的牌面差距：盡管如今這支以非皇馬巴薩球員為主的西班牙隊，對于意甲球迷們來說可能不夠熟悉，但意甲當下的一線中場卜拉欣·迪亞斯和路易斯·阿爾韋托仍然無法入選，可以從側面映襯出恩里克的家底。

本場完成國家隊創紀錄首秀的加維，出生于2004年8月；梅開二度的費蘭·托雷斯，比意大利人心目中的新星小基耶薩年輕3歲；替補登場屢造威脅的耶雷米·皮諾，讓意大利人認識了自己，他出生于2002年，意甲同年齡段身價最高的球員是誰？博洛尼亞的蘇格蘭邊衛希基！

3個月內兩戰西班牙，意大利人贏得了更重要的那一場，卻在210分鐘的絕大多數時間里只有招架之功。曼喬的球隊創紀錄的37場不敗，在這個夜晚被終結，一同終結的還有球隊在圣西羅的不敗金身——這一時刻的降臨只在早晚之間，不少球迷感嘆：“輸給西班牙，總比輸給法國、德國強。”無需臧否曼奇尼的工作，這樣的一場失利展示出意大利“技術流”的真實水準，藍軍主帥帶隊完成了長達3年的勝利周期，更顯得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