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圖斯“做賬門”審判解讀③：判決書要點有哪些？

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1月30日，意大利足協上訴庭公布了對尤文圖斯扣15分處罰的判決書全文，這份文件是對判決的全面解釋，同時也將是尤文去奧委會體育保障庭上訴的針對文本。

此前我們已經對本次審判做過一些解讀，以下是判決書帶來的更深入內容。

對意大利體育司法制度擁有一些基本知識是了解本案的前提，所以在閱讀本文之前，仍然建議先閱讀之前幾期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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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審、復二審還是三審？

首先談談筆者在之前的解讀里出現的一個錯誤，或者是不夠清晰的地方。

之前的解讀里，把尤文被罰15分的審判視作“二審”，實際在之前尤文圖斯和其他8個俱樂部在足協法庭被判免罰以后，體育檢察官已經上訴到過足協上訴庭，“二審”維持“一審”原判，理論上說，已經結案。

這樣扣15分的決定實際已經是第三次審判，由于也是足協上訴庭做出的，一些意大利媒體也將其寫作“二審”，但也有另一些比較細致的寫作“復二審”。

這里涉及到意大利司法的一個特色，也是尤文圖斯律師團會試圖尋找漏洞的地方。通常來說，在大多數司法體系里，同樣的案件不會由同一個法院再次審理，但是由于體育司法缺乏其他司法體系一樣復雜的機構設置，再往上就是只審形式不審內容的奧委會體育保障庭。

所以意大利體育法63條規定，在出現重大新證據的情況下，可以在上訴庭推翻原免罰決定重新審理。

這一點和我們之前的解讀是一致的，重啟審判的原因是大量新證據的出現，包括自制黑料筆記、電話錄音甚至人工修改的發票，法官認為這些證據證明尤文財務作假是系統的、長期的、重復的、有意識的。

嚴格地說，這次審判是“復二審”，這也是解讀為什么尤文被罰其他8家俱樂部沒有被罰的關鍵。

*黑料筆記是指凱魯比尼的記錄？

是的。尤文圖斯使用凱魯比尼，讓他在帕拉蒂奇手下做事，或許是認為他不會有太大野心，做事乖巧聽話。帕拉蒂奇自己是靠趕走馬羅塔上位，當然不會希望手下是一個擁有相同野心和路徑的家伙。

但這樣的一個人事任命也真的是太奇葩了，偏偏凱魯比尼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他把自己的野心掩飾得太好，他把帕拉蒂奇在轉會市場上的各種事跡全都記錄下來，而且標記出了球員身價的“價格差異”。毫無疑問，這就是為了未來有一天干翻自己的頂頭上司。

轉會市場上的操作歷來黑幕眾多，從球員身價到傭金到回扣，像門德斯這種大經紀人必須私人飛機每天飛來飛去，因為太多的細節只能面對面交談，不能電話聯系，就是怕被錄下證據，更別說進行書面記錄。但是尤文竟然養了這樣一個關鍵位置上的人物，他不僅沒有參與隱藏細節，還親手把內容都記下來備忘。這樣的故事真的太罕見了，偏偏發生在尤文身上。

*為什么是扣15分而不是9分？

在體育審判歷史上，法官的判決比檢察官的要求更嚴厲，也是非常罕見的。體育檢察官要求的是扣9分，但判決是扣15分。

判決書的解釋是，這里必須考慮到尤文作案的規模，和之前類似案件判決的尺度，以確保體育判決的公平性。也就是說，扣幾分不是法官隨意定的，而是有一個統一的標準。

通過球員虛構身價增值財務作假，之前意大利足球曾有過切沃扣3分、切塞納扣15分的判決。

*為什么其他8個俱樂部沒有被處罰？

這是在本次判決結果宣布的時候引發最大爭議的內容。但是判決書出來，這個內容卻是在法律條理上最清晰的。

原因在于，這次審判是“復二審”，根據新的證據推翻了之前2次審判的結果。然而新的證據只涉及尤文圖斯的系統作假，對其他俱樂部來說無法構成同樣的指責。

這里要回到我們的第二期解讀，為什么尤文圖斯因為上市企業身份受到特殊待遇。由于取證并不是體育司法系統去完成的，而是意大利司法機構根據證監會的要求開啟的，所以只有尤文“享受”了抄家（包括律所也被抄）、竊聽等套餐。

對于法官來說，判決只能建立在法理和證據兩件事情上。如果缺乏其他8個俱樂部系統作案的證據，就無法推翻之前對他們2次審判的免罰決定。

*尤文圖斯將如何上訴？

可以肯定的是，尤文圖斯律師團會準備一份措辭強烈、從全方位對這份判決書發起進攻的上訴文件。

考慮到之后還有“工資門”審判，尤文必須全力爭取改變結果，哪怕只有很小的希望，也要努力爭取奇跡。

就像之前的解讀所說，體育保障庭只審“形式”不審“內容”，這樣的上訴難度會很大。

尤文會較多攻擊的點肯定是體育法律法規里沒有對虛構增值的具體規定，不能懲罰沒有被明文禁止的事情。

這都是法律高手之間的過招。體育法官的本次審判強調和之前的判決尺度一致，也是在提醒體育保障庭，此類判決的先例在足壇早就有過了。

此外尤文還面臨一個不利，就是上市企業是不能虛構資產增值的。尤文作為上市企業受到的司法調查并沒有因為此前體育法庭宣判尤文免罰而停止，這就會讓體育保障庭考慮一個問題：如果體育司法讓尤文免罰，之后的普通法院審判又判尤文前高管有罪，體育司法的嚴肅性何在？

之前尤文圖斯在體育保障庭吃過一次虧，當時是足協一審二審判未能如期去尤文客場比賽的那不勒斯0比3告負，但體育保障庭推翻了這個決定，因為體育司法的判決違反了當時整個意大利的國家防疫法令。體育司法有其特色，但不能和整個國家法律體系形成抵觸，為其他法律禁止的事情打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