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伯：勒格拉埃拒絕辭職，法國足協的騷擾門問題

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1月12日，法國足協主席勒格拉埃“選擇暫停職務”時，不少中文媒體誤報為“法國足協主席辭職”。

現在事情有了新的進展：關于勒格拉埃的調查報告已經在2月中旬公開，無論法國輿論還是法國足協多數執委會成員都認為，勒格拉埃應該辭職。

但是，他拒不辭職。

要了解勒格拉埃為什么拒不辭職，首先需要了解是誰在控告他，誰在調查他。

法國足協和西歐其他國家足協一樣，是獨立的民間組織，而不是政府部門，人事任命和日常運作不受法國政府左右。

但是由于足協這樣的全國性民間組織在事實上掌管著整個國家的足球運動，必須確保這樣的組織不成為小團體專橫獨斷、中飽私囊的領域，所以法國政府內部存在一個監管機制，例如下屬于科教體育部的監管部門IGESR負責調查奧委會、足協這樣的組織是否正確運作。

監管機構不是法律機構，如果它的調查發現違法證據，需要提交司法部門，如果是發現不合理現象，則只能給出意見。

法國足協主席勒格拉埃被查，當然不是因為法國足球成績太差。

在他擔任法國足協主席期間，法國男足贏得了1次世界杯冠軍、1次亞軍，1次歐洲杯亞軍，還舉辦了女足世界杯。他是前甘岡市長，擔任甘岡前進足球俱樂部主席期間創造了小球隊奇跡，業務能力沒得說，不僅國家隊成績出色，法國職業足球管理水平也比像意大利這樣的鄰國更規范。

然而，勒格拉埃有一個很明確的個人問題：不間斷地騷擾女性。IGESR啟動調查首先開始于去年《So Foot》雜志爆料，多名法國足協（前）女員工受到過勒格拉埃的騷擾。

勒格拉埃的做法很隱蔽，他不用強，也不會因為對方不就范而進行直白的報復迫害，他會不斷施加壓力，不斷許以好處，不斷地發出性要求，例如把女經紀人蘇伊德騙到私宅，說“只要我倆夠親密，沒有辦不成的事”。

已經81歲的勒格拉埃是一種饑不擇食的狀態，只要是女人，不管年齡還是外表，他都會進行嘗試。對年過半百的法國足協總干事、前擊劍世界冠軍阿杜安，勒格拉埃也會發出曖昧的共進晚餐邀請，遭到拒絕以后，勒格拉埃又說，“那么讓你男人好好干你。”

或者是對法國國家女子主帥迪亞克雷，兩人按照拉丁國家風俗見面擁抱碰臉，勒格拉埃乘機說，“我想要嘴唇。”

IGESR的調查報告認為，勒格拉埃在足協形成了事實上的專斷，足協執委會在很多時候形同虛設，對女性存在明顯的歧視和騷擾問題，他已經“不再擁有擔任法國足協主席的合理性”。

這份報告在1月末分別發給了接受調查的勒格拉埃、阿杜安和法國足協執委會，法國媒體在2月中旬得到了調查全文。

如前文所述，由于IGESR不是司法機構，科教體育部也不是法國足協上司部門，因此沒有誰有權力移除勒格拉埃的職位。

盡管法國足協執委會大多數人都是勒格拉埃的盟友，甚至不乏里昂主席奧拉斯、斯特拉斯堡主席科勒這種多年鐵桿，但這些人都心知肚明，調查報告公開以后，勒格拉埃已經名譽掃地，這種情況下再支持他繼續擔任主席等于自取滅亡，會把執委會都葬送掉。

所以，對于執委會成員來說，最好的莫過于勒格拉埃自己提出辭呈，這樣的話執委會可以把之前足協各種問題都推給勒格拉埃，然后執委會將可以在臨時主席迪亞洛執掌下持續工作到今年6月的法國足協代表大會。

如果勒格拉埃拒不辭職，則需要由執委會（2月末）召開特別會議進行討論，對其提出辭職要求，或者是執委會把調查報告轉交給足協紀律委員會（相對于足協內部獨立的司法機構），由紀律委員會做出對勒格拉埃的裁決。

勒格拉埃想的是什么呢？從他多年不斷騷擾女性的手法來看，他其實非常清楚，也早有準備。

勒格拉埃的狡猾在于，他抓住了性騷擾定罪難這個特點，是一條老練的職場色狼，努力想要讓獵物主動就范，自己不會越過性侵的界限（以他的年齡和身體條件，越界也不會太容易）。

他的律師堅持說該調查是法國現任科教體育部長烏代亞-卡斯特拉對勒格拉埃的迫害，對于性騷擾細節，盡管律師沒有否認，但他就是堅持說不存在任何違法行為，其實是想說，勒格拉埃沒有性侵誰，他只是嘴貧而已。

《隊報》認為，勒格拉埃明白大勢已去，不可能繼續擔任法國足協主席。但他在1月份“選擇和執委會一起做出暫停職務決定”的時候，如意算盤是在調查報告出來以后拿回暫停的足協主席職務，然后以某種體面的方式自己離場。

這是可能的嗎？目前情勢之下，當然過不了執委會這一關了。但他的抵抗會持續，例如去司法機構狀告IGESR調查程序違規，這當然也反映出反抗職場性騷擾的難題，受害者找回尊嚴很難，倒是加害者通常擁有強大的資源去給自己“伸張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