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馬德興報道
5月16日、17日,第34屆亞足聯全體代表大會和第74屆國際足聯全體代表大會連續在泰國曼谷進行,以中國足協主席宋凱為團長的中國足協代表團一行出席了這兩次會議。從會議的議題及過程來看,似乎與中國足球關系并不大,畢竟亞足聯此番增補兩名執委會執委是今年初就已敲定,而國際足聯會議最重要的則是確定2027年第10屆女足世界杯賽的主辦地,中國因未申辦也就只是履行投票之責。但是,從這兩次會議期間所傳遞出的信息來看,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是:中國足球的未來發展之路將更為艱難。
(亞足聯主席薩爾曼不出意外將繼續第四個任期)
①增補兩名執委并非核心
5月16日的第34屆亞足聯全體代表大會上,一個重要的議題就是增補兩名執委。最終的結果是來自塔吉克斯坦足協的女官員馬赫馬達利耶娃當選中亞大區的女執委;而韓國足協主席鄭夢奎則成為東亞大區的執委。至此,由30人組成的執委會全部滿員,所有執委的任期均是至2027年。
不了解情況者,或許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即中國足協身處東亞大區,在2023年2月1日于巴林召開的第33屆亞足聯全體代表大會上,中國足協就無一人進入亞足聯執委會,此番增補明擺著是一個好機會,緣何中國足協不去爭取一下?這其實是一個誤解。因為增補事宜并不是臨時展開的,而是在去年下半年就已經由亞足聯發布增補通告,并在去年11月30日就已經截止。當時,鄭夢奎就已經是東亞大區的唯一候選人。某種程度上,那時,鄭夢奎就已經成為亞足聯執委會中的執委,此番亞足聯代表大會僅僅只是“履行正式的程序”而已。
所以,這次會議上,鄭夢奎和塔吉克斯坦足協女代表正式成為亞足聯執委會執委,算不上中國足協在足球外交方面的進一步失勢,而是過去一段時間以來中國足球在整體足球外交方面的一種延續而已。而且,此番會議期間,宋凱也盡可能多地與國際足壇官員們以及亞足聯下屬會員協會的領導們會晤與交流,增進了解。
實際上,真正讓中國足協乃至整個中國足球需要更進一步研究和深思,并需拿出具體對策的的一個情況是:此番亞足聯代表大會上有關亞足聯章程的修改并順利通過,從而導致整個亞洲足壇格局和形勢的“徹底西傾”,而東亞內部已呈現“被分化”之現實。在這種全新的足球外交形勢下,中國足協以及中國足球究竟該如何應對?
②章程修改取消連任屆次
這次亞足聯代表大會期間,更應該引起注意的一個議題是亞足聯章程的修改!
大會的第14項議題是對原來亞足聯章程中的第32章第8條和第9條提出修改。按照原先的章程規定,一名當選執委在亞足聯執委會中的任期為4年、最多只能是三屆完整的任期,如果是一個周期中增補當選的,不包括在內。而且,當選亞足聯主席,一個任期也是為4年、最多只能是三屆完整的任期,如果是一個周期中增補當選的同樣不包括在內。
這一條規定是前亞足聯主席哈曼時代提出并展開實施的。當然,后來因為哈曼卷入卡塔爾申辦世界杯的丑聞中而遭到國際足聯禁賽處罰,離開了亞足聯主席職位。而現任亞足聯主席、巴林人薩爾曼則是在2013年5月接替哈曼當選的,任期至2015年5月。在2015年5月的亞足聯代表大會上,薩爾曼再次當選,并在2019年和2023年的亞足聯代表大會上連任。
按亞足聯原有章程,2013至2015年這兩年僅僅只是增補當選,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周期;2015至2019年、2019至2023年、以及2023至2027年三個完整周期之后,薩爾曼就不可能再繼續擔任亞足聯主席一職了。所以,至2027年,亞足聯就需要選舉產生新的主席人選。
然而,也就是在這種大背景下,在此次會議上,西亞幾個足協代表提出了章程修改的動議,要求取消章程中的“任期不得超過三屆”這一規定。也就是說,至2027年任期三屆期滿后,薩爾曼依然可以繼續競選亞足聯主席并將大概率當選!
而且,從這次大會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提出這個動議是黎巴嫩足協、卡塔爾足協、烏茲別克斯坦足協以及沙特足協。按照亞足聯章程中的規定,只要有一國或地區的足協提出動議、有至少兩國或足協的足協附和,亞足聯就需提交大會進行討論、表決。而提出這項動議的黎巴嫩足協有伊拉克足協和敘利亞足協附和;來自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足協有阿富汗足協和伊朗足協附和;卡塔爾足協則有來自南亞地區的尼泊爾足協以及東南亞地區的越南足協附和;沙特足協則有來自東亞的韓國足協以及東南亞的老撾足協附和。有12個足協提出修改章程的意見,亞足聯當然需要提交代表大會進行投票表決。
最終的投票結果是:亞足聯下屬47個會員協會中,43個足協代表投票贊成、2個棄權、2個反對。明確投出反對票的是澳大利亞足協和約旦足協。根據亞足聯章程中的相關規定:涉及像章程修改的投票表決,必須要超過與會代表數的三分之二即34票。43票的結果當然意味著章程修改的動議獲得了通過。
這對現任主席薩爾曼來說,當然是一個最為理想的結果,因為這意味著他將在2027年后,至少可以再任一屆亞足聯主席至2031年。特別是,1965年的薩爾曼,哪怕是連任至2035年恐怕也沒有太多問題,期滿時也還未滿70周歲。但這背后,未必就是薩爾曼本人親自謀劃的布局,畢竟在阿拉伯勢力的背后,真正的幕后主人是沙特。
③西亞徹底主導亞洲足球
本來,隨著亞洲足壇勢力的全面傾斜,中國足球的生存國際環境就變得日趨復雜和艱難,但這一次,有關取消“主席最多任期不能超過三屆”的規定,特別是在這次幕后的爭斗中,連近鄰韓國都已經倒向沙特、倒向西亞勢力,短時間內,中國足球的國際生存環境想要有所改變,恐怕只能是難上加難。
回顧亞洲足壇過去二十多年的發展進程,整個亞洲足壇由“東西對峙”到“西亞占據上風”,再到如今可以說是西亞完全占據絕對主導,東亞在未來一段時間里已經很難對西亞構成威脅。這一點,其實從中國被迫放棄2023年亞洲杯開始,就已經全面顯現出來。在當時的情況下,按說韓國接辦2023年亞洲杯是完全有理由的,且韓國足協之所以提出主動接辦,完全由韓國總統以及政府在背后做支撐,且從亞洲杯“東西亞輪辦”的角度來說,2019年亞洲杯在阿聯酋進行后,2023年亞洲杯因中國客觀原因無法承辦的話,轉交給東亞大區的韓國也屬于情理中。但在西亞勢力的主導下,特別是卡塔爾和沙特都在申辦2027年亞洲杯的格局下,西亞勢力上下串通起來,讓卡塔爾提前接辦2023亞洲杯、沙特則順利拿下2027亞洲杯主辦權。這就意味著:東亞大區想主辦亞洲杯,至少要等到2031年。
而西亞最大勢力沙特又與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眉來眼去”,結果提前搞掂了2034年世界杯。而且,在此番于曼谷進行的國際足聯代表大會上,又通過一屆大會可以確定兩屆世界杯主辦權的章程。當初,因凡蒂諾借著反腐將前任主席布拉特趕下臺,然后通過了一屆國際足聯大會只能確定一屆世界杯的主辦地。如今在任期內又再次改回到原先允許確定兩屆世界杯的主辦地。沙特人在國際足壇再次上演了“有錢能讓鬼推磨”的好戲。
不只于此,2024-25賽季也就是今年下半年開始,亞足聯力推的男足全新三大俱樂部賽事已經全面修改標識,全新的標識幾乎充滿了阿拉伯元素,完全無法展現和代表整個亞洲。而最高水準的“亞冠精英聯賽”決賽階段的比賽又將連續被亞足聯安排在沙特進行。
(亞足聯全新俱樂部賽事的標識充滿阿拉伯元素、完全無法代表亞洲)
換言之,未來幾乎亞洲所有賽事都已經被阿拉伯國家所壟斷主辦權。盡管澳大利亞將在2026年主辦下屆女足亞洲杯,但阿拉伯女足的水準根本無法和東亞相提并論,因而這些阿拉伯國家也就沒有花心思去申辦。像沙特原本有意申辦2026年女足亞洲杯,但因為澳大利亞足協當初放棄了2034年世界杯的主辦權,所以沙特方面主動放棄了2026年女足亞洲杯的申辦,然后推出烏茲別克斯坦承辦2029年女足亞洲杯。但是,沙特方面的“野心”不小,如果能夠在今年12月的下一屆國際足聯代表大會上順利拿下2034年世界杯主辦權,則沙特方面將有意申辦2031年女足世界杯!
如今,隨著亞足聯修改章程成功,幾乎可以確認:薩爾曼將肯定會繼續擔任亞足聯主席。某種程度上,這其實也是西亞勢力提前布局。按正常情況,薩爾曼任期屆滿后,整個亞洲足壇恐怕短期之內很難再推出一位各方都能夠接受、服眾的候選人。而且,不管是沙特還是卡塔爾,其實都是“有想法的”。但是,如果直接站出來宣布競選,不管是沙特方面還是卡塔爾方面,恐怕又將鬧得各方不愉快。作為一個緩沖,薩爾曼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人選。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此番提出修改章程動議的不僅包括卡塔爾足協,更包括沙特足協,這實際上已經說明:各方勢力在幕后造就達成了某種“默契”。
④東亞內部需要重新團結
其實,這次提出修改亞足聯主席沒有任期限制的動議中,真正令人意外的還是出現了韓國足協的名字。眾所周知,亞洲足壇過去之所以能夠呈現“東西對峙”的格局,很重要一點在于以中日韓三國為首的東亞勢力相對比較團結,這期間的典型代表產物就是“A3聯賽”。但如今,隨著日本足球的日趨發展,日本足球似乎心思早就不在亞洲了。以其硬實力,無論男女,日本足球的目標造就瞄準了世界。所以,對于亞足聯內部的各種爭斗,日本足協也無意卷入其中,更何況因為有硬實力作為保障,亞足聯、包括西亞勢力也奈何不得。
相比之下,韓國足球也有一定的硬實力,但作為韓國足協主席的鄭夢奎,其實在亞洲足球外交場合并不招人待見,更不用說在韓國國內足壇,如今要求其“下課”的也頗多。先前,鄭夢奎連續參加國際足聯理事會亞洲理事資格競選,屢屢受挫,其實就已經很說明問題,而且,鄭夢奎的一貫做法就是跟以沙特為首的勢力“對著干”。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延續了當初鄭夢準任期內的慣例。
(韓國足協主席鄭夢奎(右)在亞足聯大會期間與沙特足協主席梅沙爾交談)
但是,這一次,韓國足協緊隨沙特足協、對其提出的取消“主席任期最多三屆的限制”的動議表態支持,并堅決“站隊”。這多少有些令人意外。或許,這也是韓國足協在足球外交方面的一種策略變化。因為鄭夢奎目前在國內也面臨著三屆任期即將期滿的問題。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中國足球一是本來就沒有“硬實力”,二是在“金元足球”時代結束后,中國足球已經完全沒有了“資本的力量”,東亞內部又得不到韓日的支持。這就注定了接下來的發展之路將更為艱辛。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亞洲足壇大變局,中國足球怎么辦?這無疑是中國足球的管理者們需要認真思考和研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