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伯：0比0是對“預期進球”的防守不反擊

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這樣的標題有點聳人聽聞，似乎作者本人也處于某種躊躇與疑惑之間的狀態，但如果你看過12月27日英超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0比0踢平的比賽，或許也會發出屬于自己視角的疑問。

如果僅僅根據傳統和財力，布倫特福德和布萊頓這兩支球隊都不應該長時間停留在英超，他們不僅應該總是英超降級區的熱門候選，而且在英冠的日子也不一定可以確保穩定。

然而，現在不太有人會把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視作降級熱門，盡管像布萊頓無論管理層還是教練組、球隊陣容都發生了變化，但他們和布倫特福德一樣占據了聯賽積分榜的中游位置。在近年的英超，圣誕-元旦賽程來臨時處于這樣的位置，是相當舒服的，這意味著老板不必考慮是否必須為保級而做出各種艱難的決定：冬窗買人，更換主帥，等等。

兩家俱樂部都是英超“數據革命”的成功者。俱樂部老板最早意識到信息時代的潛能，以及這種潛能可以給財力等硬性差異帶來的變量。在過去的時代，如果工資支出水平排名靠后，一支球隊要想成為黑馬，必須是一個超強的主帥帶隊，但同時也面臨曇花一現的風險。而現在的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則是用信息和數據來平衡差異。

讓我們在這里略去對兩支球隊老板和管理層的介紹，那樣會是重復媒體講述過很多次的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實際的成績，現在已經沒有人再認為布倫特福德和布萊頓是在標新立異，他們是比別人更早地掌握了讓數據為俱樂部戰略、球員和教練選拔提供指引的俱樂部。

數據在足球中變得至關重要，它們已經在根本上改變了足球，盡管這種改變并非所有人都喜歡。舉例說，布萊頓vs布倫特福德這場比賽的雙方射門比是24:8，射正比是7:3，預期進球數（xG）則是1.29:0.93。

xG是一個悄悄出現在球迷身邊的數據，誰也無法準確地說出它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但大家都知道它出現在近些年，而且被頻繁地談論。此外，和其它很多數據一樣，會有一些資深的專家、從業者不喜歡它，但也會有很多年輕人熱衷談論它。

關于數據和職業足球的關系，我們大概知道一些基本的規律：總是愿意學習新事物的教練往往可以常青，而拒絕新事物的即使輝煌一時，也可能很快就落幕。當年在AC米蘭也有過不愿聽從米蘭實驗室數據指導的教練，盡管外界從未知道具體名字，但可以確定的是一個執教時間不長的。或者，羅杰斯也曾是一個瞧不太上數據分析的利物浦主帥……

到底一個新數據能夠給人帶來怎樣的提示？一個基本的背景是，新的統計方式和數據的出現，最重要的原因是過去的方式和數據缺乏說服力。例如xG旨在通過展示每個機會、射門或嘗試的質量來表示預期進球的數量。它不會根據球員星味來調整計算方式，也不會區分超級明星和低級聯賽球員，它基于歷史數據，例如根據大樣本數據，點球大約有75%的幾率會轉化為進球，因此其xG值為0.75，但如果是近距離頭球、被防守擋住的射門、邊路傳中的射門或空門機會時，情況就復雜得多。

盡管這個指標仍然不是完美的，它仍然引發了很多的關注，很多從業者則是早就很重視了。越來越多的球迷會在比賽結束時查看xG指標，看看兩支隊伍分別“創造”了多少xG，越來越多的網站發布這個數據。

xG展示的是球隊創造的機會質量，比射門次數+射正次數可以更好地反映球隊的進攻質量。舉例說，一支在3000米高原作戰的玻利維亞球隊可以在比賽中射門30次，這是他們主場作戰的策略，但有可能大多數射門來自遠距離、被防守球員遮擋或質量較差的浪射，純粹碰運氣。而如果訓練有素的對手挺過他們開場猛攻三板斧，利用好僅有的一兩次反擊機會，形成單刀并打入球門，那么xG指標可以很好地調整這種不平衡。

再看看本賽季曼城對陣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的數據。9月14日，曼城主場2比1戰勝布倫特福德，xG是1.55:1.05，射門次數18:8，射正7:5，這說明18次射門的真實威脅其實不大，曼城已經贏得有點僥幸，至少1.55:1.05不像豪門打弱旅的xG數據。

再到11月9日布萊頓主場2比1戰勝曼城的比賽，此時曼城已經進入黑色11月，射門次數主客10:15，射正4:6，xG是2.29:2.22，也就是說，布萊頓的進攻質量略略更高，勝之合理！

到底數據對今日頂級球隊的備戰產生了多大影響，到底哪些數據和分析方式正在頂級職業足球使用，這是所有從業者努力保護的行業秘密，就像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的數據管理方法，暫時還是競爭者無法完全復制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一個教練的踢法越是固化、持續時間越長，被研究出破解方法的可能性就越高，因為其數據樣本足夠豐富。

瓜迪奧拉感到難受的地方或許是，當下他的系統已經不是通過一兩處補丁修補就可以恢復原樣，因為對手對曼城不再是尋找攻克單一缺口的秘笈，而是通過豐富的手段形成全面的限制和攻擊。

筆者曾在歐洲杯期間一篇分析“足球比賽為什么越來越無聊”的文章中，談到了數據分析對球隊技戰術的影響。在一些實力較為接近的球隊對抗中，數據和運算指揮戰術的后果是，攻守雙方可能陷入一種你情我愿的狀態，即防守一方把進攻一方“護送”到最無危險、起腳射門xG潛力值最低的區域完成進攻，例如無準星的底線傳中，或者遠距離發射。

所以，布萊頓和布倫特福德兩個數據主導、排名接近的球隊，以一場0比0悶平結束比賽，可能是數據足球時代最理所當然的結果，雙方都能夠較好地預判和限制對手的球路，數據贏了，足球的反擊符合預期地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