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丹尼斯·勞：漁夫的孩子，成為曼聯的國王

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眾神歸位，三位一體。

這一天終歸還是來了。曼聯隊史的第一個黃金期，是由查爾頓、貝斯特和丹尼斯·勞三位大神締造的。這哥仨組成的鋒線，為曼聯奪得隊史第一座歐冠，也是英格蘭的第一座歐冠，立下不世功勛。他們的杰出表現讓曼聯，繼維拉、桑德蘭和阿森納之后，成為英倫又一豪門。貝斯特和查爾頓先后于2005和2023年辭世，昨晚，勞因阿茲海默癥不治，也駕鶴飛向天堂與他們相聚。“神圣三位一體”名副其實。

蘇格蘭唯一金球得主

丹尼斯勞很特別。

在68屆金球評選中，勞是唯一的蘇格蘭人。勞獲頒1964年金球，甚至和曼聯當季的成績沒關系，純是因為個人發揮太突出。1963-64賽季，曼聯啥錦標沒有，勞卻在所有賽事中（42場）打進46球，光聯賽就破門30次——迄今仍是隊史單季進球紀錄。放在今天，勞拿個歐洲金靴到頭了。但在那個年頭，金球獎認的是球員的能力，不看出身，不看背景和位置，功夫好就行。否則，他和蘇聯國門雅辛，不可能在上世紀60年代得到歐洲足壇認可。他倆青史留名，凸顯金球獎在隨后一個多甲子中的演變。今天，沒有所效力的俱樂部成績背書，僅憑個人表現不足以問鼎足壇最高個人榮譽。英國媒體將他和同時代的英格蘭前鋒格里夫斯相提并論：“勞比吉米勤快多了”，有本書的副標題這么夸勞：“60年代，是個前鋒就進球如麻，可丹尼斯勞進得特別多！”

勞，1940年2月24日生于蘇格蘭阿伯丁。這座城市捕魚業發達，乃父便是眾多出海捕撈的漁夫之一。勞一點也不喜歡捕魚，隨父出過一次海，再不肯去，仿佛貓兒見了浴缸。勞立志踢球，卻從未在蘇格蘭足壇留下足跡。蘇格蘭人形容：“勞堪稱蘇格蘭足壇頭號‘漏網之魚’。”

勞雖不曾在蘇格蘭足壇奉獻才華，但無比忠于生育自己的國度，堪比另一位蘇格蘭名人肖恩·康納利。代表蘇格蘭參加本土錦標賽碰英格蘭，勞把俱樂部隊友查爾頓踢得滿地打滾，當著王室的面，他一腳鏟飛英格蘭未來的主教練羅布森，口中還念念有詞：“我不踢死你們這幫英格蘭王八蛋！”查爾頓回憶：“看那架勢，你以為他和我有殺父之仇。”1966年世界杯決賽那天，勞沒看直播，而是和朋友去打高爾夫，英格蘭奪冠的消息傳來，勞氣得把球袋扔進湖里。為了確保孩子有朝一日能代表蘇格蘭參加大賽，他特意帶著媳婦兒跑回蘇格蘭生產。

他不曾在蘇格蘭足壇上場，絕不是口是心非。讀完初中，勞南下謀生，卻每每因為思鄉情切，多次想放棄不走了。效力都靈，他和隊里的同胞貝克去夜店通宵達旦，被俱樂部停賽，勞二話不說飛回阿伯丁。他在自傳里承認：連續3個賽季，他故意在蘇格蘭新年之前違紀博停賽，就是為了回阿伯丁過蘇格蘭新年。

勵志少年，刺頭青年

勞是家里七個孩子中的老幺，不僅瘦得皮包骨頭，還斜視，眼珠子落在眼眶一角。和人握手都未必找對人，你無法想象他射門是怎么瞄準的。兒時在街頭和小伙伴踢球，他要戴矯正眼鏡。每次眼鏡被皮球砸飛，必惹來孩子們無情的嘲笑。勞沒被惡劣的環境和自身條件困住。他用羊毛扎成一個球，掛在廚房里的一個鉤子上，天天練各種姿勢的射門，斜視也攔不住他進球如麻。這份天賦吸引了一位來自哈鎮的球探，15歲那年離家南漂。多年之后，弗格森執教阿伯丁，警告球探：再出一次（錯過）丹尼斯·勞的事故，你們都滾蛋！

哈鎮當時在英乙，看到這個球探推薦來的孩子，以為是殘疾人送錯了地方——一顆戴眼鏡的豆芽菜。起初，勞踢球得把一只眼睛蒙住，后來經過醫院矯正視力恢復正常。這個“殘疾”少年，每次轉會，都給東家留下一筆豐厚的轉會費，還是破紀錄的轉會費。這又是勞的特別之處。英國轉會史上，勞曾三破紀錄。第一次從哈鎮轉會曼城（1960年），5.5萬。香克利本來想帶他去利物浦，但給不起這么多錢。他在曼城只踢了一年，卻留下頗為不快的回憶：某次杯賽對盧頓，他不到一小時就進了6個，比賽因為大雨腰斬，進球不算！一個賽季后，曼城將他轉手給意甲都靈，紀錄翻番，11萬英鎊。勞一點也不喜歡意甲，因為家家擺大巴，但在那個年頭，英甲還有周薪上限，意甲隨便給。又過了一年，巴斯比多掏了五千英鎊，將他“贖回”曼徹斯特。

膝傷迫使勞離開曼聯，1973年他二度效力曼城，曼聯沒拿到轉會費，但勞為曼聯留下兩個聯賽冠軍，一座歐冠和一座足總杯。曼聯降級那年，勞在德比進了球。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進球其實對曼聯降級沒影響，但他悶悶不樂，不多久，宣布掛靴。在404場代表曼聯的比賽中，勞破門237次，位列隊史第三（前兩位分別是魯尼和查爾頓），18個帽子戲法仍然是曼聯紀錄。勞又以30個國際賽進球（僅用了50場），和利物浦名宿達格利什爵士（用了102場）并列蘇格蘭隊史最佳射手。

在勞如日中天的日子，蘇格蘭從未取得匹配的成績，這一點，也讓他耿耿于懷。勞的進球特別有看頭。倒勾、頭球、挑射、魚躍沖頂，是勞的拿手戲。曼聯官網打趣：“你很難找到一張勞在比賽中雙腳著地的圖片。”勞有多高？1.75米，和貝利一樣。貝利同樣是頭球得分的大師。足總慶祝成立百年，組織世界明星挑戰英格蘭明星助興。丹尼斯·勞是世界明星隊一員，結果2比1，世界明星隊的唯一進球屬于他。

為了彰顯丹尼斯勞對俱樂部的杰出貢獻，20多年前，曼聯在老特拉福德外的東廣場，立了一座三人銅像，勞、查爾頓和貝斯特三人并列，手握金球。球迷借用圣經典故，將銅像譽為“神圣三位一體（Holy Trinity）”，體現了他們在曼聯隊史的崇高地位。勞在哥仨當中個子最小，脾氣最大。在俱樂部和國家隊，勞經常因為報復對手野蠻攔截遭記名。查爾頓勸他：“動拳頭之前，能不能數到10？”“我都數不到5！”勞笑道。

他甚至敢和主教練發脾氣。續約時，他向巴斯比提出大幅加薪，巴斯比立刻讓他寫了份“檢討”，簽名，轉交媒體刊發。一轉身，巴斯比悄悄把勞的工資漲了上去，還是隊里頂薪：“丹尼斯是我帶過的隊員里，水平最高的。”為這，查爾頓和勞的關系很一般，但從不影響他倆在場上合作。曼聯球迷將“國王”的頭銜贈給勞。荷蘭國腳博格坎普，教名也是“丹尼斯”，因為乃父是勞的鐵粉。上戶口的地方堅持多加一個字母“ｎ”，“要不太像女孩的名字！”